今年9月，北京市140余所小學將與高等學校和社會力量聯動形成育人合力——

“編外校長”如何助力小學特色發展

大西瓜 繪

從5月6日開始，北京陸續傳來大學和小學簽約的消息。

近日，記者走訪部分大學和小學，發現無論是來自政府部門的有力推動，還是源自民間的內需驅動，一切都顯示，大小聯動辦學正逐漸走向清晰、具體。小學需要什么，大學能做什么，如何進行操作？這些疑問都在雙方不斷磨合中逐漸浮出水面。

尋找資源，補齊“短板”

“我們的辦學目標是為孩子播下一顆幸福的種子。為此，學校規劃了支撐學生‘生命、生存、生活’的課程體系，價值取向是指向學生的幸福。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深深感到，校內教育資源不夠，很多教師不能提供給學生更豐富的資源，我一直在思考，大中小學怎樣聯動起來，來彌補自身的不足。”在不久前北師大三附中組織的區域教育資源整合研討會上，校長白計明這樣說道。

當前，求發展，找資源，是不少學校共同思索的問題。代表海淀區雙榆樹中心學區11所小學與北師大三附中簽署合作協議的校長馬萬成說：“作為小學，承擔為中學輸送合格學生的任務，我們也一直在思考，怎么樣讓孩子更好地適應中學生活。”

如果說大中小學自發抱團合作是“找資源”的民間嘗試，那么北京市教委實施的“高等學校、社會力量支持中小學體育、美育特色發展工作”（以下簡稱“工作”），則是自上而下的強有力推動。

5月6日，北京舞蹈學院與13所小學簽署合作協議，標志著這項“工作”正式啟動。緊接著，首都師范大學與5所小學、北京電影學院與5所小學、中國音樂學院與10所小學簽署協議的消息先后傳來。

據了解，今年9月，全市義務教育階段的140余所小學，將重點在一年級新生開始實施此項目，采取年級滾動方式，直至2020年，并逐步普惠到小學其它年級。來自北京20多所高校以及國家大劇院等社會力量，將在小學文化建設、課堂教學、社團發展、教師培養、理論研究5個方面，支持小學體育和美育發展。

最近一段時間，北京舞蹈學院副院長明文軍忙得不可開交。13所結對支持的小學，他在帶隊簽約前挨個跑了一遍，了解各校在辦學過程中形成的特色、追求，以便量身定制培養教育方案。

為此，北京舞蹈學院成立了專門的工作領導小組，在課程方面，籌劃了舞蹈、音樂、美術、表演、綜合常識5個課群30余門課程的內容。在師資方面，以學院現有師資和學生為主體，還將聯合社會藝術院團資源，整合現有小學藝術師資，以確保13所小學一年級學生每周均有一節舞蹈課。并且，學校將建立師資準入機制，即崗前培訓、崗位培訓制度。

一直希望做強舞蹈特色的紅蓮小學，選擇了跟北京舞蹈學院結對，以此獲得更大發展。“目前，我校在為本校教師積極爭取培訓機會的同時，從下學期開始，將會引進舞蹈學院的師資，與我校教師一起教授素質教育舞蹈課。同時，在原有小白鶴女生舞蹈團的基礎上，發展男生舞蹈團。”紅蓮小學校長郭雪莉說起這次合作，充滿了期待。

在接觸過程中，首師大初等教育學院副院長俞頡感到，小學最大的需求是師資。她表示，學校會邀請小學教師參加一些適合的培訓項目，也會考慮專門為其開一些培訓項目。“對大學來說，這是共贏的。通過到小學教學和做師資培訓，大學教師可以反思師范院校培養方案是否適應當前教育發展需求。而且，大學教師下到小學后，更接地氣，會把鮮活的例子帶到大學教學中來。在這個過程中，會發現很多研究點。”

對于獲得支持的小學來說，這無疑是一次快速提升的機會，然而他們也清醒地意識到，從學校長遠發展來看，要盡快形成自我造血的能力。“我們不能依賴大學的資源。只有依托此項目，培養自己的師資，才會為學校帶來永久的效益。”郭雪莉說。

不為“特長”，志在育人

在義務教育階段，說起藝術、體育，常常跟“特長”、“特長生”聯系在一起。在以“特長”擇校的路上，家長們大多選擇校外培訓機構，孩子們所獲得的“特長”，往往來自以技能技巧傳授為主的培訓，卻忽略了藝術、體育對人的全面發展的影響。而對參與結對的大學和中小學來說，最看重的恰恰是全面發展，而非“特長”。

能夠擔任育才學校小學部編外“校長”，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副院長黃勇用“尤為慶幸”四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感受。

10年前，在全國很多幼兒園、少年宮、活動中心，黃勇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孩子是動畫天生的觀眾。那時候我就想，能不能把動畫技術‘傻瓜化’、‘低齡化’，讓孩子們用它表達自己的想法。當時我做了一個‘玩卡通’軟件，在孩子們中間推動。從中我發現，孩子的想象力跟大人不一樣，他們的想法充滿著幻想、純真，語境、語法也很獨特，這促使我去學習不同年齡段孩子的需求和藝術表達。”黃勇說。

在黃勇看來，動畫是孩子們表達時間概念和空間概念最直接的方式，甚至日記也可以用動畫來呈現。有個5歲小男孩的故事，讓黃勇記憶猶新：小男孩編了個故事，說有個火柴人，到處燒房子，把家燒了，把爸爸單位燒了，大家都很煩他。后來，出來個奶昔超人，解救大家，它用奶昔大炮，就是上面那個吸管，把火柴人頭上的火滅了。火柴人沾上很多奶昔，變成了冰棍，大家就都喜歡它了。

“這個故事有形象、有立意、有邏輯，起承轉合也有，在輔導過程中，我幫他梳理，先表現火柴燒房子的畫面，然后大家離開火柴人，之后的畫面是出現奶昔超人，再之后是奶昔超人放炮……如此梳理幾次，小男孩就懂得了講故事的方法。”黃勇說，在動畫教學中，不僅是教知識，孩子會不會制作動畫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能否在這個過程中完善人格、提高審美、表達和溝通能力。

持同樣理念的北京舞蹈學院副院長明文軍，表示將在所支持的13所小學推出素質教育舞蹈課。什么是素質教育舞蹈課？明文軍做了個形象的描述。比如說，先給孩子們看一段關于海豚的視頻，然后比劃比劃海豚怎么游，這時孩子們的身體都動起來，有站起來的、有趴下的。緊接著，讓孩子們三人或五人一組，在一段音樂中，想象怎么游、怎么動起來，慢慢地，孩子們就思考了，三個人、五個人怎么形成一種關系，這就成了舞蹈小品了。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們展開了思維、想象，甚至把其他課程學的知識都用進來了。

“突出整體素質教育，舞蹈只是教育手段。”明文軍說，素質教育舞蹈課的理念是全員教育，人人舞蹈，它不是做專業舞蹈教育，而是要開發孩子的創造力、想象力，提高素質、完善人格。

理念契合使大學和小學的手牽得更緊。“我們始終有一個理念，教學生舞蹈，并非把學生培養成舞蹈家，而是通過舞蹈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這一點與北京舞蹈學院的理念極為契合。”郭雪莉說。

二元管理，找好機制

在大學支持小學發展過程中，編外“校長”是個重要角色。據了解，支持的單位與小學采取二元管理的模式，選派管理人員擔任掛牌小學的“校長”。也就是說，小學校長負責全面工作，大學及社會力量選派的“校長”，參與學校體育、藝術教育的管理工作。

對于選派的“校長”，大學都做了精心挑選。首師大要求人選是教授或博士以上，管理溝通能力要好。北影則選拔年富力強、有責任心的教學骨干，一般為特色院系的副系主任、副院長等，平均年齡40歲以下。

前不久，俞頡正在斟酌其余選派“校長”的人選，“我們希望，不只是初教院教師參與，其他院系教師也要參與進來。初教院派出的‘校長’，目前已經在和小學磨合教學方案。”

“一個編外校長的背后，其實是一個團隊，來自幾個學院的力量。他就像是一個聯系人，了解小學的需求反饋給我們，也許他是一位音樂老師，但他會把小學音樂、美術等各方面需求都帶回來，然后我們以團隊的形式去參與、去支持。”俞頡談起對“校長”職能的理解，這樣說道。

首師大與5所小學簽約時，俞頡特意叫上了初教院、音樂學院、美術學院、書法研究院、校團委、學生處等相關學科和部門人員，因為在她看來，這項工作需要團隊各方面密切配合，形成全面推進的合力。

因為過去一直跟中小學密切接觸，在俞頡看來，首師大的優勢是能從師范院校對教育的理解出發，從小學自身文化基礎出發，給學校做一個發展分析。“我們正在幫助小學設計課程，如果課程方案涉及一些大調整，就需要跟區縣教委溝通。目前，大學和小學的溝通較好，而大學和職能部門的溝通怎么能更密切一些，還需要尋找一些辦法。”俞頡說。

期盼溝通更暢通一些的不只俞頡一人，一位不愿具名的“校長”表示，所支持的小學相關負責人對此事不太積極，自己頗有些“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尷尬。

大中小學聯動，涉及方方面面的工作，牽扯到多個部門的協同合作。如今，政府推動下的合作，步伐已經邁開，而民間自發進行的合作，也在不同程度展開。無論是支持方，還是被支持方，都期盼合作能常態化，形成好的機制。

在不久前北師大三附中組織的區域教育資源整合研討會上，北師大教育學部副部長張京彬說：“我們處在一個協同的時代，倒逼著教育進行改革。當前，關起門來辦學不是主流，大家都在探索協同辦學的新模式，好的機制才能保證改革可持續地發展下去。我們需要考慮大中小學共同的愿景和文化認同，從共同關心的方面入手來吸引各校參與，由點到面，逐步推進，用好的機制調動教師群體的積極性，讓教師內發性地去參與。”

大中小學聯動辦學，正處于探索初期，但無一例外地，教育界人士普遍認為這是一個共贏或多贏的舉措，有利于進一步深化教育體制改革。

“區域教育資源整合，是國家教育發展戰略需要。”中國教科院信息中心主任馬曉強在一次相關研討會上說，我們要從更高的層面來認識這個問題，中國基礎教育戰略思維關系到國家安全，提倡區域教育資源整合正是時代發展的要求。（本報記者 紀秀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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