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華標老師在輔導學生

岐嶺鄉竹聯村位于金豐大山腹地。金豐大山是福建省永定縣境內最大的一個山系，由幾百座連綿起伏的群山組成，最高海拔1100多米，平均海拔約800米。從岐嶺鄉集鎮出發，到竹聯小學大約有18公里，道路九曲十八彎，坡陡彎險，蜿蜒盤旋。一位名叫戴華標的老師，在偏僻的竹聯小學守望三尺講臺長達30余年，如今身患絕癥卻依如往昔。日前，記者前往莽莽蒼蒼的金豐大山深處，采訪剛被評為“永定縣扎根山區先進教師”的戴華標。

身患絕癥堅守三尺講臺

“爸爸，你到底圖什么？別上課了，自己的身體要緊，到福州來吧，我們伺候你。”戴華標的兒子多次勸說。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要堅守三尺講臺，用生命的余暉照亮學生。”戴華標的脾氣很犟，他不僅不聽兒子的勸告，醫生的忠告也被置之腦后。

每年，戴華標要到龍巖市的醫院復查兩次。每次復查，醫生都會反復叮嚀：癌癥患者要注意休息，不可操勞，心情要保持平靜樂觀，不能急躁煩惱……“我們學校師資力量嚴重不足，我如果內退，我那門課誰上？一看到孩子們的眼神我就心疼，不能耽誤他們的未來。當老師的，勞心費神是難免的，急躁煩惱也是難免的，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

“化療出院后我曾告訴他，可調他到交通便捷、生活條件更好的大型學校任教，被他謝絕，理由是學校缺人，他自愿堅守。”岐嶺中心小學校長陳萬勤說。

戴華標有20多年的鼻炎史。據他回憶，大約從1992年開始，鼻腔經常不舒服、發癢、噴嚏不斷，鼻塞成了家常便飯，由于工作繁忙，也由于身處大山交通不便，戴華標沒怎么在意，沒有到大醫院看過醫生，就這樣拖著。有一段時間，他幾乎像魚兒一樣只能張嘴呼吸，講課相當艱難，既要用嘴呼吸，又要以嘴講課，一堂課下來，口干舌燥，整個人都要癱倒了。

2003年戴華標發現鼻涕、痰出現大量血絲，同事勸他去醫院檢查，被他拒絕，拖著病軀繼續工作。2004年病況惡化，從鼻腔至眼眶周邊滋生了大量腫瘤，右眼球被腫瘤撐得往外凸出，暈眩加劇。那年5月，戴華標在課堂上講解某道數學題，突然咚的一聲一頭栽倒在講臺下，昏迷過去。校領導嚴厲地對他說，馬上去醫院！再不去醫院就出人命了！強制性停了他的課。經過醫院檢查，得出結論：鼻竇癌。

出院后才休息一個月，戴華標又重返講臺。化療造成了他視神經萎縮，2010年，他的右眼完全失明。左眼嚴重老花，寫教案、改作業非常吃力，持續工作10分鐘以上左眼就會流淚，得一邊擦拭一邊上課，看眼前學生一片昏花，看不清路面石子，常被絆倒，上下樓梯看不清臺階，常摔倒。在鼻竇癌隨時可能復發、右眼失明的艱難情況下，他繼續在荒涼的大山深處耕耘著。

按照教育部規定的教學工作量，小學教師每周滿工作量為14節課。戴華標每周課程達到26節，整個人超負荷運轉，每天5節課，加上批改作業、寫教案、家訪、課外輔導學生等工作，平均每天工作時間達到10小時以上。“身體長期超負荷運轉，再加上飲食簡單營養不足，這是誘發癌癥的一大因素。”戴華標的主治醫生說。

“我們學校要求每名教師一個月家訪一次，戴老師自己增加工作量，堅持每周家訪一次。”陳萬勤告訴記者。粉筆無言三十載

戴華標今年59歲了，1976年開始做民辦教師，從教至今一直在竹聯小學任教。竹聯小學最高峰時全校有360名學生。由于生源逐漸減少，10年前，該校減縮為初級小學，只招一二年級。現在全校只有13名學生。戴華標每周還要上10節課。

竹聯小學二年級學生戴志航是留守兒童，“戴老師是我的第二父母！我所有的學習用品都是他送的。半年前我的腳受傷了，他半夜打著手電一路磕磕絆絆背我到幾公里外的衛生所包扎。”

戴華標主動承擔了幫扶朱艷麗等兩名留守特困兒童的重任，在自身經濟不寬裕情況下，為他們支付學習用品、生病治療、日常生活開支等費用。他把留守兒童看得跟自己的子女差不多，除了對他們的學習格外關注、擠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進行課外輔導，還密切關注他們的思想品德、行為習慣，嚴格要求他們，經常打電話與孩子們的父母聯系，促進留守兒童與父母進行感情交流。

“30多年了，黑發積霜織日月，粉筆無言寫春秋。”陳萬勤評價戴華標說，“每年暑假調配教師是學區領導最頭疼的事，很簡單，沒人愿來竹聯小學！就算來了，他們也隔三差五找領導強烈要求調走，而戴老師從沒要求調離這個鳥不生蛋、狼不下崽的地方。”

竹聯村村民朱鑒賢說，“用‘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形容戴老師最恰當不過，一個老師能夠幾十年如一日堅守在貧困、偏僻的山村，的確不容易！戴老師對待學生像自己的子女一樣盡職，學生感冒咳嗽，他親自帶他們去衛生所，沒錢治病他自己墊付。”

記者問戴老師：“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為什么30多年一直堅守在大山深處？為什么不選擇調走？為什么拒絕到條件好的單位？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戴華標回答：“哪里最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哪里能讓我發揮最大作用，我就去哪里；哪里最能釋放教師的最大意義與價值，我就去哪里。衡量一個人的尺度，應是看他向社會奉獻了什么，而不是索取了什么。城市學校或鄉鎮大型學校多一個我少一個我無所謂，但這所初級小學可就不同了，少了我可能會增加一批失學兒童。”

“30年前，通往竹聯村的僅有一條羊腸小道，什么車都開不進，當時的課桌等教學用具全靠肩抗手提從外面搬運進去。”戴華標向記者講述當年學校困難的狀況，“后來修了黃土路，以后20多年一直是黃土路，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漿四濺。當時學校連操場都沒有，校舍全是黃土屋、蓋瓦片，最怕陰雨天，一下雨屋頂就漏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學生打傘上課。教師宿舍、廚房等統統漏雨，被子、衣服被淋濕，連覺都睡不踏實，最高紀錄是一個晚上把床鋪挪動了5次，以避開雨水。這樣的條件，你說誰愿意來？來了誰待得久？近幾年雖然條件改善了，水泥路修了，鋼筋水泥校舍建了，但我們學校還是很困難，一個學期才2000多元辦公經費，只夠支付水電煤費。我教了30多年書，到現在還是初級職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戴華標得鼻竇癌的消息在往屆學生中迅速傳開，學生們從北京、深圳、成都等地紛紛打來電話表示慰問，有的學生問他錢是否夠用，有的學生問需不需要從外面捎藥回來……一個叫朱德賢的學生從深圳寄來幾包保健品。在龍巖住院期間，在龍巖工作的15名學生到醫院探望了他，5個在龍巖打工的學生家長也探望了他。出院后，大批群眾前來探望他，不管是現在正教著的學生家長，還是往屆學生家長，還有非學生家長，純粹出于對戴華標的敬佩，也提著慰問品探望他。春節期間，外出返鄉的學生成群結隊來到他家里，向他拜年。

“這么多學生探望他，說明他深受愛戴，這是對一名教師的最好肯定。”校長陳萬勤說。截至目前，戴華標教過的學生大約有2800人，考上大學的學生約有150名。他說，村里45歲以下的人98%他都教過，有些家庭全家人都是他的學生。

戴華標常年住在校內，他妻子去廣州給兒子帶小孩了，子女們都在外地工作，只有他，孤零零地生活在大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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