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一個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們的對話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10月28日晚上,一場特殊的晚宴在南京大學舉行,南大研究生院常務副院長許鈞教授同時邀請了1997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邁倫·斯科爾教授與2008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勒克萊齊奧,這也是兩位諾獎得主的首次會面。斯科爾風趣健談,勒克萊齊奧則沉靜儒雅,經濟與文學的對話在反差中充滿著思辨和趣味。
關于文學和經濟
兩人都愛讀書,文學諾獎得主不會理財
文學和經濟有共通之處嗎?斯科爾教授認為其實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二者其實很相似。“文學的起始,面對著的是混沌和無秩序的人類社會、以及各種不確定性。文學通過文字對這種無秩序進行梳理和描述,這其實正是一種構建,在構建的過程中,混沌消失、無序變為有序。經濟學的起始,面臨的也是大量的無秩序信息,經濟學通過建模,對這些信息進行描述和理解、提供解釋、為現實開下處方。從這一點上說,二者很相似。”
談到文學和閱讀,斯科爾表示他也經常看書,而且并非只是經濟類的專業書。“在我的領域中要創新,就需要廣泛的閱讀,而不能是專注自己領域的狹隘的閱讀,這樣會讓我的大腦也變得狹隘。我休閑時喜歡讀兒童文學、偵探小說等,也會讀心理學和哲學等,我對東方哲學,尤其是印度哲學很感興趣,這對我的工作有啟發。”
而談到經濟,勒克萊齊奧開了個玩笑,“我對經濟沒什么了解,唯一沾邊的可能是,有些親戚在1930年大蕭條中破產了。所以我也知道經濟是非常重要的,不過在投資理財上,我只能指望我太太給我建議了!”說到閱讀,勒克萊齊奧說,他曾經在出版社做過編審工作,讀過很多未能成功出版的書,“我不會細讀每一部手稿,但是會去‘聞’,‘聞一聞’作品中的氣味、判斷這種氣味是否合口味。”讀什么書,勒克萊齊奧表示也沒有設定的書單,“我喜歡接觸未知的領域,不過還是更偏愛文化類的讀物。”他透露近期將在法國出版一本關于中國元代的書——《蒙古的故事》,“傲慢的法國人總是過于關注自己的文化,而這類書則可以把他們的視野引領向另一個文化、并發現文化間的相似性。”
關于現代與傳統
3D技術帶來創作靈感?兩人觀點相左
擁有電腦科學背景的斯科爾問及勒克萊齊奧對電腦的看法。勒克萊齊奧認為,電腦確實有些益處,比如可以計算詞匯的重復率、分析語篇等等,但其中扮演最重要角色的依然是人本身,因為選擇輸入電腦內容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并且電腦往往會出現一些令人頭疼的錯誤。“我最近開始嘗試用電腦寫作,可它會不時地吞掉我寫下的文字!我常常懷念過去使用的那臺舊式打字機。”斯科爾哈哈大笑,說,“你只要點擊一下保存就不會這么煩惱了!”他認為,電腦大大提升了研究成功的可能性,而科學與文學的結合正是當前最好的選擇。斯科爾用文學創作舉例,在用筆書寫和用老式打字機的年代,文學創作的速度很慢,并且成稿后的改動都會伴隨著較高的成本。可電腦出現之后,圣經和繪畫都可以被轉為電腦顯示和分析的格式,而像wordpress這樣的軟件的出現也提升了文學、藝術創作的效率,讓寫作更加自由。
斯科爾還提到了3D打印技術的發展,“比如說,中國擁有最大的3D打印設備提供地,那么中國藝術家的任何靈感和設計都可以很快轉變為三維空間中的實體。”勒克萊齊奧卻質疑這一點:“我曾在上海看到莫奈畫作《草地上的午餐》的3D展覽,它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讓觀眾可以在畫中走一圈,看一看畫作上出現的人和食物,這對藝術本身來說毫無價值。”
偏愛傳統的勒克萊齊奧也從不閱讀電子書,因為紙質書的質感、氣味無可替代。“我在求學時去法國國家圖書館,盡管借一本書可能需要等很久,但圖書館里擦亮的桌椅、明亮的燈光似乎有一種魔力,這種復古的魔力在大英博物館里也能找到。”勒克萊齊奧還回憶說,“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間在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想找什么書時,我就會寫張小紙條給圖書館前臺的一位老太太,她總是很快能幫我找到。我不是不相信電腦,而是相比來說,特別相信老太太的大腦。”
斯科爾對勒克萊齊奧的懷疑態度表示了理解:“未來10年中人類可能會在醫療中引入機器人診斷,機器人將存儲所有的醫學書籍和病歷,完全具備獨立診斷患者的能力,即便機器人的知識再全面,人類一定不會放心讓機器人單獨診療,只能作為助手,這正是源于人們對科技和機器的不信任。”
關于如何當老師
一個重效率一個重互動
這兩位諾獎大師都受聘為南大的名譽教授,今年6月斯科爾教授還來主持了工程管理學院管理科學與工程專業一名博士生論文答辯工作。而就在兩周前,勒克萊齊奧在南大開了一門公選課《《藝術與文化的多元闡釋》,為150多名本科生上課。說到怎么教學生這個話題,兩人也是各有見解。
“這是我第一次在150名學生的大課堂上講課。”勒克萊齊奧非常看重這次授課,他說將會把每一節課的授課內容記錄下來并整理出版。“我認為教學的最佳方式是對話,教學的最佳結果也是對話,在這樣的大課堂中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鼓勵學生大膽發表觀點,學生的觀點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因為我可以獲取寶貴的信息與靈感。”雖然開課才兩周,勒克萊齊奧說收獲已很大,“在交流中,一位學生說到,中國的墨子最早通過湖水中倒映的亭臺發現了小孔成像的暗室原理,這讓我很驚訝,因為這在西方的文獻中沒被提及,但小孔成像原理卻是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們廣泛運用的作畫方式。還有一位學生向我提問:繪畫是否一定是畫家創作的反應?我也很受啟發,因為我從未從這個層面思考過藝術創作的問題,這會成為我下一本書中探討的內容之一。”
斯科爾則表示,他關注的重點是教學中的“效率”問題,他認為“教學”和“指導”是不同的概念,教師需要通過了解學生而“指導”,才能達到最高效率,而這種“指導”正是一種學習模型的建構。現實狀況是,一、學生往往討厭提問,因為了解其他人的問題對自身是一種時間的浪費;二、越聰明的學生越不喜歡表達觀點,因為他們需要規避風險,而表達觀點會讓錯誤風險增加,這會讓他們顯得不那么聰明。“所以我喜歡把班級里的學生分為幾個大組,讓他們以組為單位完成不同的任務,當每一組準備充分,我就邀請他們到辦公室,在一個比起教室更為私密的空間中進行討論、匯報和指導。這樣學生更有信心,也可以提供更好的匯報結果。”
兩位大師共同點:喜歡旅行 認同素食
“你喜歡旅行嗎?”斯科爾向勒克萊齊奧問道。有趣的是,他們兩位對旅行都很推崇,認為旅行與擴展學者和藝術家的視野息息相關。被法國前總統薩科齊稱為“世界公民”的勒克萊齊奧,足跡遍布各大洲,這些旅行的經歷也成了他筆下的文學世界中的一部分。科爾斯則對自己每年的工作計劃有著明確的安排:他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飛往世界各地,去觀察世界各地的人、事物和風景,“否則我的生活和工作都將變得太過疏離,最終導致失敗。”關于這種“疏離”,斯科爾說,盡管當下社會的總體趨勢依舊是不斷地細化分工,博士研究生的工作也因此有著高度“關注點”,但對“關注點”的過分注重反而對他們的就業產生了負面的影響。“要對不同的學科和事物發生興趣、并愿意在自己的研究工作中引入這些不同的內容。”勒克萊齊奧也相當贊同斯科爾所說的這種“疏離”,他認為,當學者意識到這種風險時,就需要廣泛地開拓視野來與“關注點”對抗。
除了旅行之外,兩人都認同素食的生活方式。斯科爾說,在對印度哲學的了解中,他逐漸接受了素食主義的生活方式,斯科爾還從經濟學家的觀點出發分析了素食的經濟性:“牛作為食草動物,吃下的是草,產出的卻是奶和肉,同時排放的二氧化碳也比較少,這是一個絕佳的成本——收益模型!”勒克萊齊奧則用更為詩意的口吻談起了他的女兒:“我非常理解她選擇素食生活的原因——她成長在動物農場之中,因此她的敏感讓她無法承受動物成為盤中餐的事實。在動物簇擁下成長的人類靈魂往往是無法接受‘喂養——屠戮’這樣的過程與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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