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要動手制止搗蛋滋事的學生，身體接觸的分寸如何把握？

首先明確一點，在今日英國，老師對學生動手作為懲罰手段（The use of force as a punishment ），即任何形式的體罰，是非法的。

但今天當老師的卻很難避免與學生“交手”的局面。比如，英國教師和講師協會（the Association of Teachers and Lecturers）說，三分之二的教師都有過要對付拳打腳踢甚至抓撓撕咬的學生的經歷。

動我一指頭你試試？

再比如，兩個學生打架要不要拉？一個學生打另一個學生要不要阻止？學生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可能造成對自身的傷害要不要干涉？

當然要干涉！作為局外人你可能覺得理所當然。但作為老師，要干涉，就要與學生有某種形式的身體接觸。

面對“看你敢碰我”的挑戰，老師往往免戰牌高懸。

這正是當老師的隨時可能面對、卻缺乏信心面對的局面。

我的一位教師朋友在一所具有“挑戰性”的中學教書，她的那些sixth form (相當于中國的高三)的學生大都比她至少高出一頭。校長對她說，如果覺得自己會受到傷害，就不要干涉。

她說，她的教PE（體育老師）的同事人高馬大，但也不愿意陷入要與學生有身體接觸的局面。她說，調皮搗蛋不學習的學生似乎都對自己的權利很有研究。面對“看你敢碰我”的挑戰，老師往往免戰牌高懸。

該出手時就出手！？

不愿意與學生有身體接觸，是怕被學生或家長“反咬一口”，指控老師“人身攻擊”（assault）。盡管這類的指稱絕大多數都被證明是“誣告”，但不幸卷入官司的老師精神上無疑要脫一層皮。

而陷入被迫與學生有身體接觸的局面，常常是不以老師的意志為轉移的。去年一年，英國中學40萬人次的停學處罰中，近9 萬人次涉及對同學或老師的身體攻擊（physical assault）行為。

為了讓老師們在執行紀律處罰時更有信心，英國聯合政府一上臺就陸續推出一系列措施，給老師撐腰。

比如，校長有權下令對學生搜身的理由，從只限于懷疑學生攜帶刀子等武器，擴展到從毒品、酒類到手機、爆竹等多種“違禁品”。

校長有權下令對學生搜身的理由，從只限于懷疑學生攜帶刀子等武器，擴展到從毒品、酒類到手機、爆竹等多種“違禁品”。

但最主要的、也是最具爭議的，是政府要簡化、明確教師使用“身體約束”（physical restraint）力的指導原則，鼓勵老師們該出手時就出手。

出手恰到好處

新的指導原則說，只要教師出手的力量是必要的、合理的、恰到好處的，就不要怕。

不怕嗎？我的中學老師朋友仍然心里沒底，并沒有被“新精神”鼓舞。她所屬的教師工會也告誡大家不要以為拿到了尚方寶劍。

英國最大的教師工會之一Nasuwt的負責人基斯（Chris Keates）說，問題并不是指導原則不明了：“教師本來就有‘合理使用武力’（reasonable force）的權利。但什么算是‘合理的’卻很難把握、判斷。

動手的力量是否“合理適度”，在動手者、被“動手”者和法庭陪審團眼里，恐怕會有很大的不同。

兩個典型案例或許可以清晰的展示這個概念的模糊。

50歲的哈維（Peter Harvey）在一家羅馬天主教會學校教科學課。他是調皮學生眼里的“軟柿子”，被冠以各種外號，飽受嘲弄。去年六月的一天，哈維緊繃的神經終于短路，把一個14歲男生拽出課堂，抄起3公斤重的啞鈴猛擊男孩的頭部，還一邊狂喊“去死、去死、去死”！

拿啞鈴砸腦袋與屁股上拍一巴掌

CCTV錄像。哈維緊繃的神經終于短路，把一個14歲男生拽出課堂，抄起3公斤重的啞鈴猛擊男孩的頭部。

哈維最終被法庭陪審團裁定試圖謀殺罪不成立。哈維承認無意圖嚴重身體傷害罪（causing GBH without intent），被判以兩年社區服務。哈維被開除教師隊伍。

克羅斯麗（Steph Crossley）也是在一所高中教科學課，有30年無瑕疵的教齡。一次實驗課上突然響起火警，克羅斯麗打電話詢問情況。學生一片嘩然聲中，克羅斯麗抬手朝身旁一女生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讓她收聲。

那位女生報告了學校當局。校方令克羅斯麗向女生賠禮道歉。克羅斯麗認為在當時的緊急情況下她的反應是合乎情理的，拒不認錯，學校最終作出將克羅斯麗除名的決定。

許多師生，包括當事人那位女生，都認為學校過分，支持克羅斯麗訴諸仲裁法庭。日前，仲裁法庭作出了維持校方決定的裁決。

一個拿啞鈴砸學生的頭，一個在學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動手的輕重迥異，可結果都是丟了飯碗。

正是因為“合理力量”的界定很難把握，許多地方教育當局都采取了“零接觸”（no touch）的政策。

我想以中學和技校領導人協會的政策負責人托比（Malcolm Trobe, Association of School and College Leaders）的一番話，為本周的話題劃上句號。托比說：“什么是合理的力量最終要由法律和法庭來決定。我們的建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行事要格外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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