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退”與“進”
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和信息化時代的到來,以及人力、物力與信息資源在全球范圍內的迅速流動,為教育的國際化特別是高等教育國際化創造了有利條件。自20世紀80年代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把高等教育國際化作為現代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目標之后,高等教育國際化于20世紀90年代在世界范圍內蓬勃發展并成為高等教育不可逆轉的趨勢。我國亦明確把實施高等教育國際化作為國家高等教育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堅持以開放促改革、促發展,開展多層次、寬領域的教育交流與合作,提高我國教育國際化水平。”高等教育的國際化已經成為提升國家高等教育競爭力進而提升國家競爭力不可或缺的重要途徑和手段。
在高等教育的國際競爭中,國際社會無不把高等教育現代化確定為本國高等教育發展的重要目標。高等教育現代化是以國際高等教育最高水平、最先進狀態為參照的目標體系和追求,是反映未來某階段或現實高等教育發展的最高水平及其綜合實力的最強狀態。然而,高等教育現代化必須依賴高等教育的改革開放尤其是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此即高等教育現代化必須借助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手段與方法來實現。縱觀世界一流大學的發展歷程,不難發現世界一流大學亦無不是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產物。這就是高等教育國際化之于高等教育競爭力提升、世界一流大學建設,以及實現高等教育現代化的重要意義與重大價值所在。
既然高等教育國際化如此重要,我們有必要首先厘清高等教育國際化之概念。所謂高等教育國際化,即通過高等教育系統的對外開放和高等教育的國際合作交流,促進國際高等教育包括教育理念、辦學模式、成功經驗、科學技術、物資設備及人才和信息等資源共享和流動,以提升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和質量的活動及過程。它是通過學習、借鑒世界高等教育最先進方法、經驗和技術,用盡可能短的時間達到或接近世界高等教育最先進狀態的有效途徑。高等教育的國際化不僅是促進高等教育現代化的有效手段和必需要領,也是反映高等教育現代化不可或缺的構成要素和引領大學通過國際合作與交流以提高自身學術水平的質量標準,是高等教育開放的最佳途徑和欲達到的最高境界。近現代意義的經典大學作為西方文化與制度的產物本身具有強烈的開放性,這種強烈的開放性要求大學通過國際化途徑,吸納世界諸如學科知識、專業技術發展創新的最新成果,加強與世界著名大學及其學術組織及學科大師在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方面的合作交流,一則開闊國際學術視野、掌握世界科學技術及學科發展的最新動態,二則通過分享和占有世界高質量的高等教育相關資源提升自己的學術能量、學科競爭能力及大學治理水平以接近或達到世界學術發展的最高水平。
國際化是提高大學實力的重要手段,在高等教育快速發展過程中,任何一所大學都不能關起門來辦學,唯有適應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潮流,才能立于不敗之地并取得領先優勢。既然高等教育的國際化對大學的發展如此重要,為什么筆者提出國際化“退”與“進”的問題呢?本文所言之“退”并非意在大學從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中退出,而在于讓大學從以往的國際化進程過于重視熱熱鬧鬧的“形似”而缺乏理性深層的“神同”中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和選擇與本校實際吻合及適合本校改革發展需要的國際化道路及策略。事實上,在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進程中,我國不少大學的確缺少立足整體長遠發展的頂層設計,滿足于組團出訪考察及一些沒有實質性價值的所謂學術合作交流協議的簽署,以及獲得一些淺表的啟迪并予以效仿。比如,曾一度引起社會各界尤其是高等教育界熱議的,沿海地區某研究型大學校長兩度出訪考察海外名校,其獲得的教學改革啟迪僅是令該校大學體育部為全校學生開設“高爾夫球”課及“爬樹”課。事實上,即便在關涉人才培養的教學改革方面,我們也并未獲得世界名校在人才培養理念、人才培養模式等方面的真經。對此,北京師范大學原校長鐘秉林教授明確指出,我國高校在開拓國際化視野與加快推進國際化進程中,需要科學借鑒國外先進的人才培養理念和教學模式,積極引入國外優質教學資源和現代教學方法,以促進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調整人才培養目標和規格,重視培養國際化人才或具有國際視野的創新型人才。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國不少大學的國際化進程主要停留在極為表面的所謂“合作、學習、交流”的國際化“形式”上,缺少類似于像印度理工學院那樣從創建伊始就瞄準國際一流理工學院的目標,并在以后的發展中圍繞目標的達成持續開展與美國等高等教育強國之世界名校實質性的合作交流,從而在辦學治校理念的提升、治校組織結構及制度的合理建構,以及積極聘請國際杰出學者組建具有世界水平的教師隊伍,積極與諸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衛生組織、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歐盟等國際組織和科研機構及跨國公司等開展各種國際科研項目合作等方面有所收獲,從而改變該校高層次人才不足、科研水平不高等諸多低層次辦學的問題。可以說,印度理工學院之所以能夠在半個世紀的時間內崛起并成為一所讓世界一流大學都不敢小視的著名學府,完全是高等教育國際化道路使然。
相對上述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退”而言,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進”不僅強調必須進一步加強高等教育的國際化進程和力度,還在于強調這種加強是“實質的”而非“形式的”,是“深層的”而非“表面的”,是“全面的”而非“局部的”。選擇這樣一種“以退為進”的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道路和策略,從形式化的高等教育國際化向實質性的高等教育國際化邁進,注重提升高等教育國際化的質量,實現高水平的高等教育國際化,進一步推進世界一流大學與世界一流學科的建設,才是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意義和價值所在。縱觀世界各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發展策略,可以肯定唯有深刻認識和理解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內涵,并在此基礎上追求實質性的高等教育國際化,才能促進我國高等教育質量的根本提高和高等教育現代化的發展進程。
關于高等教育國際化的“進”,需要特別強調的是在世界一流大學與世界一流學科的建設中,我們必須更加重視發揮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推進作用,這是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和世界一流學科的不二選擇。“雙一流建設”是黨中央、國務院做出的重大戰略決策,對于提升我國高等教育發展水平、增強國家核心競爭力、奠定長遠發展基礎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雙一流建設”不僅是大學發展及大學競爭的需要,更是國家發展、國家競爭的需要。基于“985”、“211”工程大學在高等教育國際化方面得與失的經驗,“雙一流建設”必須更加重視和利用國際化的手段,而這種高等教育國際化是針對世界一流大學和世界一流學科目標的全面、深層、實質性的國際化。為此,我國負有“雙一流建設”使命和責任的大學需要從“雙一流建設”的整體和長遠發展目標出發認真進行頂層設計。在一個知識以及知識創新起決定性作用的時代,高等教育已成為一個國家實力與競爭力的象征。沒有高等教育之崛起談何高等教育強國?沒有世界一流大學的建成,高等教育將如何崛起?沒有國際化的手段,世界一流大學又將如何建成?國際化是高等教育強國的必經之路。這便是討論高等教育國際化“進退”的意義所在。
(作者單位:浙江師范大學田家炳教育科學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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