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光系一家三口在英國的夕陽下。從湖北到上海,再到美國,再到英國。安光系的"折騰"
據報道,這幾年來,為了到國外求學、生活,安光系花的錢是"天文數字",但一家人在倫敦安寧的生活和女兒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他覺得一切都"值".
安光系一直在"折騰",把自己從獄警"折騰"成記者;把家從湖北襄樊"折騰"到上海;36歲時,去英國讀了2個月的書;38歲,又去美國當訪問學者。兩年前,他把全家都"折騰"到倫敦。在那里,昔日一見鋼琴就"想吐"的女兒,愛上了這個樂器。他下定決心,要讓女兒在那里接受完所有的教育。
砍掉鋼琴課
2008年9月,安光系從大連中英攝影碩士班結業回到上海。7歲的女兒安思危長高、變瘦了,還多了些害羞和怯生的神情,默默走過來。安光系丟下行李就拉起了女兒的小手。
當安光系在大連、英國享受安靜讀書生活的同時,女兒安思危和媽媽的"戰爭"正在升級。除了從5歲起就痛恨不已的"鋼琴課",女兒現在周末還要上這些班:應用數學班、應用英語班、吉得堡英語班、舞蹈班、拉丁舞班、奧數班。媽媽還準備給她報繪畫班。
剛從英國回來的安光系"勃然大怒",決定砍掉所有班,除了繪畫和英語外。"繪畫是她個人喜歡。英語課有外教,課堂上能聽到孩子的笑聲。"
2003年,一家人從湖北到上海落腳后,妻子一直負責照顧孩子的學習生活。
對女兒的教育,安光系主張"放養".剛到上海時,女兒才兩歲半,妻子每周末都帶她去書店。這還是自己當年從警校老師那里得來的"告誡":"從小要把孩子多朝書店領,少逛商場。"
安思危對閱讀越來越"貪婪",到小學三年級時每周都能讀完七本書,連媽媽給她梳頭的時候都捧著書不放。
結束幼兒園生活后,安思危進入上海閔行區一所重點小學讀書。"我們當時盡管不是上海戶口,但擁有特殊人才引進A類居住證,孩子不僅進了重點小學讀書,以后還可以上到高中參加高考(微博)[微博],上海對我們還是很慷慨的。"
2007年9月一次考試后,妻子氣呼呼打電話來,讓安光系猜女兒語文成績的名次。安光系預感不是好事,果然,倒數第二名!安光系竟然笑了,他想到當年自己因為成績差留在學校,父親去接他時候的表情。他也意識到,自己得多花點精力去管管女兒了。一直全職照顧孩子的妻子的壓力,安光系很清楚。
5歲起,為了讓孩子學點音樂,妻子開始帶孩子到社會上去報班,后來還花了兩萬多元買了架鋼琴。災難接著就來了。買回鋼琴后,孩子每周要在媽媽的監督下練琴。結果,兩個人成了"仇人".妻子生氣孩子不懂事,不領情。孩子則一坐在鋼琴前動輒大哭。安光系幾乎每天都要接到娘倆的"告狀"電話。
2008年的夏天,安思危剛讀完小學一年級,從幼兒園的天天玩轉到小學的天天做作業,心理負擔原本就很重,對鋼琴課的厭惡已經達到極點。
剛從英國回來,躺在床上,安光系與女兒面對面聊天,問她為什么不喜歡鋼琴。女兒說,她現在一聽到"鋼琴"這兩個字,就"想吐".
安光系砍掉了"鋼琴課"和其他一切孩子不喜歡的各種"班".妻子還遭到了鋼琴老師的一頓訓斥,說"沒有這么慣孩子的".
"在那樣一種環境里,她媽媽也是控制不住自己,不能不去考慮'別人家的孩子'."鋼琴課成了女兒童年最痛苦的記憶,也成了全家對女兒教育過程中遭到的最大挫敗。
砍掉課外班的第一個周末,安光系帶女兒回到從小光顧的書店。
"給我們家當女兒行不行?"他問她。
"太行了!"女兒的笑容深深觸動了他。那笑容已經久違了。
2008年,在英國讀書時,有一天,一位國內大學的院長、繪畫圈小有名氣的"同學"提醒他,安光系,你看看窗外的行人,你發現了沒有?是外國人臉上都有開心的笑容,是中國人就愁眉苦臉。
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注意到,什么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真正的人家"
從英國回到上海之后,安光系的心卻難以安定下來。2009年,安光系37歲,開始糾結自己"早生華發".
從湖北襄樊農村走向城市,再同家人走到今天,對安光系來說并不容易。此時的他,在上海有自己的房子、事業和安穩的家庭,十幾年的打拼總算解決了一家人的"生存"問題。然而這個曾成就他的城市卻漸漸讓他興奮不起來,他甚至懷念起故鄉農村四季分明的樣子,青草、槐花、谷子和出土紅薯的味道。
1972年,安光系出生于湖北襄樊農村,爺爺奶奶曾被打成地主,父母一代仍然帶著歷史傷痕生活。到安光系時,父母只希望他成為"真正的人家".大約一兩歲后,安光系就跟著奶奶,上小學后奶奶偷偷塞給他雞蛋,不論做作業到多晚都守在一旁等著他。奶奶的極力呵護是艱苦童年的暖色。
父母一代備受煎熬,毫無希望。到安光系時,"吃商品糧"是農村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出路。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安光系就進入了"沒日沒夜"的苦讀,洗澡、洗腳都是奢望。除了讀書,安光系還要和父親、弟弟一起寒冬賣白菜,酷暑賣西瓜,幾天幾夜輪流接班烤煙葉,永遠睡不夠……
1990年,安光系考進武漢一所勞改警察學校,雖然只是一所中專,但總算擺脫了這段"地獄般"的日子。
在警校的兩年,安光系學會了喝酒、拉關系、討好上司等等成年人的生存之道。畢業后的幾年獄警生活,安光系還算"混"得不錯。1997年,喜歡看書的他被派往武漢上成人教育,學企業管理。兩年里,他開始學習外語,更拼命地買書讀書,漸漸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兩年后回到原單位工作,他快樂不起來,分明看到自己四十歲時的樣子,一身警服,百無聊賴,混著時間。"拿自己的青春,跟一群被關在圍墻內的人對耗。我突然不想干了。"
于是他跳槽到武漢的媒體,當上了攝影記者。2003年,他再次跳槽到正在籌備的上海《東方早報》參與創業,度過了自己狀態最好的幾年,逐漸成為業內知名的攝影記者和媒體人。
2003年的冬天,女兒安思危兩歲半時,一家人終于在上海團聚。女兒出生的第六天,安光系就去了保康采訪,不到一歲時他離開襄樊去武漢,不至兩歲時他又離開武漢去襄樊。每一次出差,他都在心里對女兒說:孩子,分離是為了更好的團聚。為女兒創造一種更好的生活環境,是他最大的動力。
在上海,安光系一家最早住在閔行區鐵路邊上的一套老公房,付完房款,一件家具都買不起,但看到女兒坐在新家的光地板上玩,又有欣慰。2006年,賣掉,買了更大的新房子。
2009年,國人因通貨膨脹而恐慌,上海房地產開發大熱。安光系也擔憂錢款貶值,又借錢、貸款,在靜安區離單位近的地方再買了一套60平的老公房。孩子也從閔行區轉學到離家近的一所非重點學校。想到又借了一堆債,安光系高興不起來。但好在自己上班不用再市區郊區奔波,跟女兒相處的時間也更多了。這是他最大的安慰。
2009年,安光系得到一個到美國密蘇里大學當訪問學者的機會,為了赴美求學周轉現金,安光系賣掉了大房子,換成小房。2010年元月,安光系再次離開上海的家人,一個人遠赴美國,迎接十個月的訪問學者生活。
十幾個小時的夜行飛機上一片漆黑,他有不舍,有迷茫。這一次,他不希望再與女兒分別太久,他想讓女兒跟他一起在美國上學。
在美國上小學
2010年元月14日,抵達美國后,安光系才了解到,女兒來美國的小學讀書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困難。
2月7日,妻子收到安光系從密蘇里大學寄出的邀請表格。第二天,妻子即帶女兒到美國領事館面簽,25日,一家人就在異國土地上團聚了。
女兒一到美國,安光系立刻到附近的學校申請入學。根據規定,他們只需要提供住址證明、女兒的出生證明和防疫證明即可。住址證明極其簡單:租房合同、銀行賬單或其他能證明你的確是住在這個地方的打印文件皆可。學校接收后,中文翻譯打電話給安光系,告知防疫證明里,孩子少了一針,需到一個具體的地方打完針后,即可入學。
"整個過程,我們第一天申請,第二天打針,第三天就入學了。至于入學手續,學校工作人員會向當地教育委員會申請。"
學校離住的地方走路只要三分鐘,這讓安光系很高興。不過,女兒第一次到異國讀書,英文不好,又靦腆膽小,能否快速融入?一家人也心存疑慮。
第一天上學,早上八點,安光系和妻子帶著女兒一起到了新學校,看著學校工作人員將她領進了三年級的教室。
"太好玩了!"下午放學散步,女兒一路上有說有笑,蹦蹦跳跳。安光系和妻子的心頓時釋然了。據說這天上了四個方面的內容:英語課,主要是讓自己去講故事;數學課,畫個箭頭,問你反方向;繪畫課,說是有四個老師在一起上;還有兩節的自由活動課,就是玩。
至于英語的問題,安光系很快發現,自己根本不用操心。學校專門為安思危安排了一位老師,每周一、三、五下午幫她補習兩小時英語,直到她克服語言障礙。科學課相對比較復雜,擔心她聽不懂,學校還專門配了一個懂中文的老師坐在她旁邊答疑解惑。家長會上,學校甚至為家長也配了現場翻譯。
女兒上的只是美國一個最普通的小學,卻能如此細心地呵護、尊重孩子,安光系深為震動。"美國的教育體系是以孩子為中心,孩子跟不上,就幫她跟上為止,讓任何一個階段的孩子都能融入同一個群體的腳步。學校會搞定一切,家長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請老師啊補課啊之類。"
每天放學的散步時間,安思危總是滔滔不絕,說可以躺在教室的浴缸里看書很好玩啦,說老師今天表揚了我兩次啦,說排戲時別人只有一句臺詞而我有兩句……孩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十個月后,安光系訪問學者簽證到期,全家要返回上海。老師同學送來一大堆賀卡和禮物,女兒躺在床上哭得很傷心,不想回中國上學。這個畫面深深刺激著安光系。
2010年12月初,安光系一家回到中國,聯系女兒重返以前讀的小學。在經歷了一道摸底考試后,老師給安光系打電話:"本來以為她在美國英語成績會很好,現在看成績,也不怎么樣嘛!建議在家待8個月后再重讀一個三年級。"安光系像做夢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飛往倫敦
2011年2月,安思危回到上海的小學,根據學校的建議,女兒先讀三年級下學期,半年之后再從頭讀一遍三年級。去美國一趟,換來留級一年,女兒精神負擔很重。
而此時,安光系已經有了其他的打算。回國前,他就已經拿到了英國威斯敏斯特大學訪問學者邀請書。現在,一個看似毫無準備的決定在他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自己要去英國讀書,妻子和女兒也要一起帶去!
每當遇到重大困難時,安光系常做一個"噩夢",自己又回到了高考考場上,一道題都不會。他不想讓女兒再經歷這樣的痛苦。
2011年3月29日,一家人從上海直飛倫敦。
三年前的夏天,安光系第一次來到英國曼城時,曾被這個城市的"美好"震撼:最好的建筑,竟然是畫廊、圖書館和博物館和教堂;汽車竟然給人讓路;走在路上,當你正在疑惑時,居然有人會過來問你是不是需要幫助……
而現在,他不再是一個觀光客了。一家人在倫敦租房住,沒有"花天酒地",只有清貧讀書和辛苦的打工。女兒上學了。安光系自己讀書、打工。妻子也繼續上英語課,周末到教堂做志愿者。一家人在倫敦的生活漸漸展開,繼續"走一步看一步".
一年后,安光系順利找到工作,拿到了工作簽證,在倫敦扎根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2012年9月,經過兩年小學生活,安思危進入一所公立初中。初中的"規矩"有厚厚一疊。必須要穿校服,頭箍只能非黑即白,自己承諾的每一件事都要簽字。安思危主動報了鋼琴課,承諾每周練琴的時間,并簽了字。
女兒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她的英文寫作是班上最好的。女兒也更有主見,更有自信了,在學校家長會上,她擔任志愿者,為家長們引路,給他們倒咖啡。
回頭"算一筆賬",這幾年花掉的錢是"天文數字",現在,安光系還只有工作簽證,但他決心,不論怎樣都要讓女兒在英國接受完完整的教育。
萬圣節夜里,摟著穿漂亮長袍的女兒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聽她講一肚子說不完的趣事,安光系覺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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