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教育考試服務中心(ETS)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正式提出起訴，狀告新東方學校。近日，記者采訪了在美國工作的華裔教授、律師和ETS的工作人員。他們談了些看法，反映的問題頗值得深思。

ETS說發信跟它沒關系

“起訴新東方學校非法使用試題的是ETS，而給美國各校發信的是GRE、托福和GMAT項目董事會的三位主席。這是兩個不同的機構。”記者剛剛坐下，ETS外聯處的艾文先生就急切地解釋道。看來他對國內一些媒體指責ETS發信一事早已有所了解。

艾文說，ETS的每一項測試都有一個董事會。以GRE為例，它的董事會是由美國各高校代表組成，共18名成員，每位成員任期三年，每年更換1／3成員。新成員由美國全國研究生院委員會和研究生院協會提名，由現任董事會選舉。如果出了版權問題、某考區成績發生特殊變化等問題，ETS有責任向GRE等董事會報告。對中國不久前出現的GRE分數突然升高的問題，ETS也做了報告。但是采取什么方式處理，完全屬于上述三個董事會的決策范圍。而ETS起訴新東方主要是因為版權問題。

艾文說，ETS是一個非營利的組織，建立于1947年。它的主要工作大體上有三類：出題、測試和評分。由ETS主編的試題包括美國大學入學的學習能力測試(SAT)、管理專業研究生錄取的GMAT測試、研究生資格考試GRE和作為外語的英語測試(TOEFL)等。艾文說，雖然目前ETS年收入約為5億美元，但這些錢又全投入到了測試工作和運轉中。

ETS不愿給試題降價

ETS每出一道題需要花費很多人力和財力。一道題從出題到應用于考試大體要經過18個月。這中間除出題外，還要找一些學生和專業人員來做測試，看看效果如何。有的題出的時候覺得不錯，但測試后效果不理想，又不得不放棄。但出題費用還要ETS來出。艾文的意思十分明確：試題是ETS擁有的知識產品，應該受到版權保護。

在采訪中，一位在GRE項目部門工作的華裔男士說，ETS有一個題庫，每道題大體要用兩年。每四個月從題庫中拿出一些題來，重新組合成新考卷。如果你把幾次考試的試題全都研究通了，肯定能得高分。實際上，美國一些補習學校也有采取類似做法的。惟一不同的是，美國學生沒有花那么大精力去攻GRE，不像中國學生把這看成是來美國的重要一關。當然，這有著很深的社會和文化的背景。

談到復習材料的價格，艾文說，ETS堅持全球統一標準，即使是價格，也不能因為人均收入低就降低。但另一方面，ETS也一直在設法降低考生的費用。從今年9月1日起，ETS決定向全球的GRE考生免費發放正式的考試準備材料。凡登記參加GRE機考的學生都可以得到免費寄送的CD盤(通常要45美元)。從8月15日開始，這份材料還可以從GRE的網址上免費下載。艾文先生說，ETS為此一項每年損失約100萬美元。

那封信對中國學生影響到底有多大

事件發生后，中國考生最擔心的是，GRE等董事會主席的那封信會產生什么樣的負面影響？在采訪中，記者每次都是先問這個問題。ETS負責GRE項目的羅尚先生說，他并不認為那封信會造成對中國學生招收的減少。新澤西城市大學教育學院院長萬毅平博士也表示，這封信對招收研究生的教授來說，影響不大。他認為美國教授招研究生大都比較注重全面了解，不會只看分數。喜歡中國學生的教授還會照樣多收中國學生。

在撰寫此文時，記者恰好從《華爾街日報》頭版讀到了一條消息，消息說，目前在美國各校讀理工科研究生的外國人的比例已經超過了美國人，在硅谷的高科技公司中有1／4是華裔和印度裔。在密歇根州立大學，申請攻讀統計學系研究生的有153人，其中中國學生為123人，美國學生只有7人。該系的主任說：“如果我們沒有這些杰出的中國留學生，我們就無法提供足夠的助教，無法完成研究生的項目，也無法為美國提供足夠的統計師。”

美國對中國學生早有“特殊處理”

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近年來，由于中國學生普遍高分，美方早已采取一些“特殊處理”的方式。在卡特中心工作的劉亞偉博士說，美國的各大專院校早就對中國學生的成績單、推薦信和高得叫人頭暈目眩的GRE和托福成績有懷疑。也有傳聞說，國內有些地方出售成績單、推薦信。佐治亞州的大學系統幾年前就委托一家律師事務所對所有中國申請人的成績單進行核實和公證。

在紐約市立大學任教的魯曙明博士說，從GRE成績看，中國學生相當不錯。但有些考生成績很好，來了以后才發現語言能力和實際研究能力都很差，要花大氣力補課。很多美國教授就覺得不理解，“你那么好的托福和GRE，怎么說也說不了，寫也寫不了？”這樣的情況多了，他們就懷疑成績的真實性，懷疑寫推薦信的教授的信譽，進而懷疑所有的中國學生，包括那些非常優秀的學生。實際上，一些院系在招生時已經把中國學生單列出來，在錄取時拿中國學生與中國學生相比。

盜版問題真的能很快解決嗎？

對此事件一些專業人士認為，應該區別看待GRE等董事會主席向

各大學發函一事與ETS追究版權一事。張晉蜀律師說，這封信是在對事情并未做徹底調查之前就發出的，對中國學生作為一個整體來說是不公平的。中國學生考分高，這主要是因為他們的復習方式不同，他們下的功夫更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即便是有人作弊，也不能算在全體中國學生的身上。美國也有作弊的情況，能不能因此而否定了全體美國學生呢？魯曙明博士說，幾位董事會主席發出這封信顯然過于匆忙，應該在調查清楚后再發出。這樣做，肯定會使中國學生感到受了歧視。對此他們認為中國學生完全可以因那封信提出起訴。

談到版權問題，段競鳴博士說，中國的企業、學校都應該遵守保護知識產權的國際規則，不尊重別人的知識實際上是不尊重自己的知識。即使是新東方學校買了ETS的GRE版權，那會不會又被別人盜版呢？在ETS的采訪中，艾文先生就告訴記者，《華盛頓郵報》的報道說，在離北京新東方學校不遠的地方，就有人出售盜版的托福試題，比新東方學校發行的還要便宜。

艾文先生在采訪中明確指出，在解決了版權問題后，ETS愿意繼續推動與中國有關機構和學校合作，包括與新東方學校的合作。他說：“只要新東方學校停止非法使用ETS擁有版權的試題，向該校出售GRE復習資料的版權也是可能的。”但記者接觸的一些華裔人士對此事卻并不樂觀。他們認為，真正解決盜版問題需要像“新東方”這樣具有實力的學校與ETS的合作，但更需要的是提高全社會對這個問題的重視。 (本報駐聯合國特派記者丁剛)《環球時報》(2001年03月09日第十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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