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根據人民日報駐聯合國特派記者丁剛日前發回的消息稱，美國ETS(美國教育考試中心)已向法院正式起訴北京的新東方學校，并要求新東方賠償100萬元人民幣。據稱，這100萬元人民幣只是為使起訴成立而提出的金額。ETS發言人還說，這筆金額也許并不是實際的損失金額，因為ETS要求的是新東方學校賠償為牟利而非法使用和銷售ETS擁有版權的考試題，并且非法獲取ETS正在使用的試題，這些做法給ETS造成的實際損失可能要遠比100萬元人民幣的數額大。

這一事件已引起中國考生的廣泛關注，我們就此組織了專門報道。

ETS控告新東方和新東方英語資料的下架“純屬巧合”嗎？

仿佛一夜之間新東方的各類英語內部資料紛紛消失不見，新東方教學樓的布告欄上、網上到處是求購GRE、TOEFL等復習材料的紙條和帖子。熟悉新東方和ETS事件的人馬上聯想到：這一定是新東方針對ETS的控告所做出的舉措。截止到目前，新東方除了在輿論上利用民族感情、考生利益、ETS的不近人情等因素來回應ETS的指控外，能讓人切實感受到的舉動恐怕就是把所有的ETS考試的所有試題都拿下架了。

記者在2月16日發現了新東方的這一舉措后，立即來到其總部的地下資料室，發現原來擺滿各種復習材料的書架上空空如也。記者詢問負責銷售的人員書是何時下架的，一位小姐說是15天前。2月21日，當記者向新東方再次確證時間問題時，有關人士經過詢問俞敏洪校長，得到的說法是1月20日———而ETS的信函是1月30日發出，而10天后發生的ETS對新東方的控告和新東方英語資料的下架“純屬巧合”。于是記者馬上又到新東方的地下資料室詢問，這次一位男銷售員肯定地說是2月1日。

對這一場還在持續的風波，各個媒體都給予了極大的關注。一時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專家、律師、留美學者紛紛發表看法。為什么一個ETS和新東方的版權糾紛引起了這么大的反響呢？

新東方：現實與苦衷

近年來，新東方被很多人認為是民辦教育機構的成功典范。從1993年創業開始它就以驚人的速度在發展：教職工人數從3人增長到現在的300多人，資產更是從1993年的0起點，擴張到現在的1900萬元，2000年新東方的教學收入就為9000多萬元。在出國培訓方面，新東方儼然成為了“武林泰斗”，據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七年中，新東方學校總共培訓學員25萬多人；有幾萬人的GRE成績超過2000分。在全球最高得分榜上，有著許多“新東方”學員的名字。超過三萬名的新東方學員TOEFL成績在610分以上；每次TOEFL考試，都有幾十名學員獲得677分的滿分。中國去美國攻讀MBA的學員，半數以上出自新東方GMAT班。

新東方如此驕人的成績使得它成為立志出國的G族、T族的“圣殿”，新東方的產業在急劇增加，與此同時，新東方領導者的目標也一再提高，完成一個單一的民辦學校向現代連鎖教育集團的挺進已經成為新東方的夢想。高崗先生告訴記者說：新東方自從樹立起把教學當作產業的目標后，一直決心以身作則，成為民辦教育機構的典范。尤其在中國即將加入WTO的關鍵階段，新東方更是要積極解決自身的不足，和國際接軌。而新東方和ETS之間確實存在著由來已久的版權糾紛，但這種糾紛并非ETS所謂的“盜版”，而是一些“瑕疵”。隨后，他向記者列舉了這些年來新東方為解決雙方爭議所做的努力。

據介紹，1996年俞敏洪校長訪美期間專程和ETS作了交涉，在1997年7月新東方和ETS達成了部分合理使用教材的協定，委托中原信達公司作為代理機構，取得了20套托福試題的版權，為此新東方支付了上百萬元的人民幣。據了解，迄今為止，新東方是國內3000多家同類出國培訓機構中唯一有部分版權授予的學校。

所以，面對ETS的咄咄逼人，新東方不免有些“委屈”。新東方的有關人員講述了他們在沒有授權的情況下使用ETS試題的苦衷。首先最重要的是ETS在中國沒有一家GRE的版權代理。徐小平副校長在作客新浪網時曾作出了一項聲明，他說：“……到了去年年底，我們甚至通過了美國MBP公司，位于芝加哥最大的版權專業律師事務所，請他們協助新東方與ETS打開對話之門。但是我們至今沒有得到ETS的任何回答。新東方也給ETS發過好多信，負責此事的副校長也給ETS打過好多此電話，但是ETS到今天為止一直拒絕和新東方對話。……”面對國內龐大的市場需求，既然此路不通，新東方認為自己也只好繼續沿用通行做法了。

ETS：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

面對新東方的“委屈”，ETS顯示了強硬態度。從他們向美國各大學和研究所發出信函到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這樣的雙重攻勢中可以看出，這一次ETS是鐵了心要和新東方來個徹底的清算。

這些日子以來，新東方一直在強調它和ETS的合作意愿是多么的強烈，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新東方等不來ETS的回音，因此只好使用有版權問題的考題。對此問題，ETS又是怎么看待的呢？在ETS外聯處接受人民網記者采訪時，就此問題其負責人艾文解釋說：

“人們似乎對我們擴大與新東方的合作不積極感到很奇怪，可我們為什么要那么積極呢？如果有人偷了你一次，道了歉，并且說不再重犯。可沒多久，他又來偷你的東西，又許諾說不會再干了。然后他又偷了第三次，被當場抓住后又要許諾。你還會信任這樣的人嗎？新東方最后一次想要與我們接觸解決版權問題，是在去年12月他們非法盜用版權之事被國際媒體曝光之后。”在此前的答問中，艾文曾告訴人民網記者，1996年、1997年，新東方曾兩次非法盜用該中心的版權，經過交涉，新東方保證此類問題不會再出現。但在去年11月，該中心發現新東方又故伎重演，而且在ETS已經掌握了證據之后，仍然在向學生提供盜版的教材和考題。

而對于ETS在中國沒有GRE試題的代理機構，中國學生應該從哪里弄到合法的試題這一重要問題時，艾文回答：

“ETS已經給中國學生提供了得到GRE和托福復習材料的途徑。去年我們向中國全國各地發出了4萬份相關信息材料，我們還發出了成千上萬份預訂復習材料的表格，中國學生可以向我們預訂這些材料。我們甚至還通過網站給全球所有學生提供了一次免費的GRE測驗，任何學生都可以從網上下載試題。我們和許多中國的相關機構和學校都有聯系。ETS愿意繼續推動一些合作計劃，以便使中國學生可以通過那些幫助中國學生復習的公司獲得我們的試題。這些努力因為我們不得不起訴新東方而受到影響。在這場訴訟案解決之前，這些工作必須停下來。”

對艾文的這一回答俞敏洪校長馬上作了反駁，他說：“4萬份？成千上萬？事實是，如果你現在可以在中國找到一個通過此種渠道獲得資料的學生，我就服了你！即便退一步，我倒要問，ETS所指‘信息材料’，如果真的發出過，那么中國學生是要到美國購買，還是在中國購買。”

據了解，報考托福和GRE的考生在報名的時候確實都得到了一本小冊子，里面就告訴了如何從ETS購買資料。而中國學生沒有能夠購買這些資料，主要原因在于支付手段問題：如果通過支票購買，周期太長；如果通過信用卡，國內基本找不到美元信用卡。顯然ETS沒有為中國考生考慮到這些問題，而國內又沒有授權出版的考題資料，致使中國學生只好購買眼前的這些考試資料了。

版權問題是核心

關于試題是否受到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問題，有些人認為我國沒有相關方面的規定，新東方的高崗先生舉例說高考試題頭天考完，第二天報紙上就刊登出來，能說報紙侵權了嗎？就這一疑問記者特意請教了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研究知識產權法的專家姚歡慶。姚歡慶說一個作品是否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主要要看兩點：第一它是否具有獨創性，顯然ETS的試題符合這一要求；其二要看它是否屬于法律明文列舉出的不受著作權法保護的對象，如果不是則應受到保護，而我國法律并沒有規定試題不受保護，因此應該肯定ETS的版權在我國也是要受到保護的。具體到我國國內，也有試題受法律保護的實例，比如每年的律師資格考試的試題就是這樣。

關于迄今為止ETS在我國國內還沒有任何一家版權代理，姚歡慶認為這確實有壟斷的嫌疑。可是鑒于我國立法并不完善，還沒有反壟斷方面的法律規定，因此沒有辦法引用“強制許可”來對抗ETS的訴訟。

對于法院的判決結果，姚歡慶預測如果沒有法律以外的因素干擾，很明顯將對新東方不利。尤其在我國即將加入WTO之際，與美國在知識產權保護這一問題上將更加敏感。姚歡慶特意補充道：“我個人在情感上更傾向于新東方，因為美國ETS的這種壟斷等于剝奪了廣大考生的權益。”

新浪網上近日推出了就ETS信函對中國考生影響的調查，截至到發稿時為止，共有44786人參加了調查，其中認為將會產生影響的占67.91%。中國考生們是否將遇到美國大學更嚴格的審查，是否會被剝奪本來有可能獲得的赴美機會，這些都是令人擔心的問題。另外，如果新東方輸了這場官司，而ETS又在中國存在版權真空，在這期間中國學生怎樣獲得合法的復習資料？他們相較于國外學生的不公平對待和權利的被剝奪又該找誰賠償？這些疑問恐怕也是法律所不能解決的。（杜若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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